LIRR 終於有離家越來越近的感覺

印象中，「搭訕」這個詞似乎帶有男女愛情遊戲的意味。然而在此，愛說話甚至自言自語的人滿街都是，四處與人「搭訕」。在超市排隊購物，看了你的籃子告訴你一聲：「啊，這個牌的餅乾好吃，我喜歡巧克力的。」在戲院裡看戲，隔壁座的突然轉頭問你：「這是我第一次看戲。你呢？」地鐵上，坐在對面的高聲的問：「你的包包好看。你在哪兒買的？」



這是我到目前還一直很不能適應（也不想適應）的一點。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，即使有一大段空白時間無聊得很，我也不想跟前後左右的過客有所接觸、用聊天來殺時間。有些人愛東問西問，被問到不想說的事情的時候，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。一個陌生人，我何必告訴你我住在哪兒、上什麼班或等下去哪兒呢？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跟蹤我？



今天不得已，下大雨颳大風的天氣裡必須坐得付錢的縣公車去外面的藥局。由於不大清楚是在A那個地名或者B那個地名下車，所以我一上去就問司機究竟是哪個站牌是設在該家藥局的大門口。沒想到司機被我一問也搞糊塗了。旁邊幾個正在聊天的大叔熱情的也插嘴進來，說：唉呀就是A啊一下子就到了等一下告訴你。坐最旁邊的一個大叔也指指自己，一片混亂中我大概知道他是要在同一站下車，我謝謝他們之後便找了個位子坐下。



只可惜這位子對我來說不大好--就在要同一站下車的大叔後方。他似乎不大自在，想要回頭的樣子。我有點覺得奇怪，正想著，他頭一轉：「mi casa....A..」（「我家...A地名」...原來是個西語裔的）。



剛才一陣混亂，我想他大概覺得我沒有聽見他剛剛說的話，而想重新告訴我一次等一下跟他同一站下車，所以告訴他：「Ok, thank you.」



他轉過頭，但身子還在蠢蠢欲動。這下我知道麻煩了。果然，他又回過頭，用西語發音說了幾次那個藥局的名字，我點點頭，他指指自己，又說「mi casa」。



然後就開始了：「Se Espanol?」（「說西語嗎？」當然說No）「Me llamo  Jose. Y tu?」（沒想到已經說No了還硬是要講下去。「我叫荷西，你呢？」）「Mi. （手指自己）Jose. Y tu?（手指我）」（為什麼語言不通還堅持要說下去呢？）



看他那麼認真比手劃腳，不回答好像不大禮貌，可是我又不喜歡跟陌生人聊天，隨便說了一個「wan」。他大概誤認為我說「What」，或者以為我說了個男子名Juan而覺得奇怪，於是又重複好幾次「Mi. （手指自己）Jose. Y tu?（手指我）」的儀式，就連我中間放棄，開始裝傻跟他說Sorry I don't understand之後，他還又擠出來一個英文字「name」。直到我又說一次wan他才罷休。



幸好這時到站了。我一邊慶幸對話可以結束，但一邊又擔心他如果跟著我到店裡去都不走開該怎麼辦。下車後，他指指藥局對面，又說了聲「mi casa」，我點點頭謝謝他。他伸出手要和我握手，唉好吧，還好雨停了出了大太陽，我們還站在藥店門口，就握了一下。大叔嘴巴一直說「amigo, amigo, amigo.....」，手指著他跟我一邊離去。



這回可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比手劃腳語言不通的溝通了。不，比手劃腳的搭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