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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發現新台灣】徐家人成立博物館 保存漆文化

走入深山,尋找一種會中暑會感冒的液體黃金漆樹………,因為連續幾天大雨,路上滿是泥濘相當不好走,甚至變成了河道,越過重重障礙,終於看到目標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最上面的都是漆樹,最上面,最頂端的很高ㄟ,樹那麼大,漆樹都是長在這樣的環境嗎?埔里大部分它那個雨水要比較充份,但也不能太平,假如太多水,根就泡死掉了,一定要有一種斜度,那在埔里就很適合生長,埔里會成為漆的故鄉,基本上也是因為好山好水好氣候。」


要到最頂端,我們首先越過了溪,眼前是70度的斜坡,雜草叢生找不出路來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現在我們不能走直的,從那邊過去,稍微給它蛇行的會比較好。」


除去雜草、拉開藤蔓,小心翼翼確定每一步不會踩空,換個角度從側面看,像是垂直的90度山壁,人都湮沒在草叢裡。


採漆工人每回就是這樣上山的,而且是在半夜,因為採漆都從午夜12點到天亮,白天都不好爬,何況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,身上還有30公斤的裝備,我們好不容易到了山頂,終於看到漆樹,這裡的漆樹有30年了,4、5公尺高,依稀可以看到歷史的痕跡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以前採漆到第3年就要爬梯子上去,這個土地那麼陡,他就用木樁,這個釘子就是釘木樁的,右邊釘一個左邊釘一個,像梯子一樣爬到樹頂去採漆。」


現在木樁已經都腐爛掉了,獨留釘子孤零零的,以往每隔3天工人就會上來採漆一次,一個人負責1000顆漆樹,產量大約3公斤,每個都成了空中飛人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把竹子砍下來,譬如甲的樹跟乙的樹,竹竿架在上面,人都沒有下來喔!好像空中飛人一樣,一直在走動,一直在採收。」


這樣的情景只能憑想像,台灣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採漆,太辛苦人工貴,但館長會採漆,決定回到博物館,看看整個過程,因為館長說在這裡等到午夜就會變成血牛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賣漆給我們,他說我不是來賣漆,他說我是血牛啦!來賣血的。我說那什麼意思,你就不知道,我們去採漆的時候,天快亮的時候,會有1000到2000隻的蚊子跟著他跑,那時候又沒有蚊香就抽菸,他說我們被蚊子吃掉的血,就比這個漆多。」

上山難下山更難,往往上得去下不來,博物館曾經辦老師研習營,剛開始老師們覺得漆沒什麼,來到這裡180度大改觀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你要做這個漆就要到山上去採,那山就是那麼陡,他老師們爬不上去那怎麼辦?我有帶繩子綁在樹上,他們就拉上去,他就說採漆的人好偉大,結果漆採了下來,下不來,用溜滑梯的下來。」


人可以滑下來,漆汁可不能馬虎,沾到皮膚會過敏甚至會發炎,不能用水洗,必須要擦樟腦油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假如5分鐘超過,沒有這樣處理的話,第二天我們起來的話,第二天的時候,皮膚就會像開水燙到一樣。」


這是特別設計的集漆桶有個蓋子,早期沒有蓋子,常常有工人受傷,辛苦採的漆,整桶倒在肚子上,採漆除了要有一個集漆桶,還要揹個竹簍裡面放貝殼,因為漆容易起化學變化,貝殼是最理想的容器,當然還要帶頭燈,館長講了一個笑話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台北人到埔里來,他說埔里陰森森的,我問他為什麼,你都不知道,1、2點出去逛,還會看到火跑來跑去的,像鬼火一樣,其實是採漆的。」


整理好了裝備館長開始採漆,先在漆樹上畫兩刀,貝殼嵌進樹皮,流出乳白色的漆汁,因為氧化作用,幾分鐘後變成金黃色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漆裡面有酵素,它這個酵素就像我們胃裡的胃酸一樣,跟那個酵素是一樣的東西,所以故宮博物院他們說,這個是液體黃金。」


獨一無二的液體黃金,可是很嬌貴,非常不好照顧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我們氣溫只要低於15度以下,你施工的時候,這個漆在塗裝的時候,它就會感冒,那假如在夏天的時候,只要有25度以上施工的時候,它這個也會中暑。很好笑喔!」記者:「那會呈現什麼樣狀態?」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譬如中暑或感冒的話,漆就不會變顏色了,一般閩南話說死白死白,它這個顏色就不會變,而且是永遠都不會乾,所以說這個天然漆,是靠酵素活性化來促乾。換句話說,這個漆一定要下雨天才會乾,曬太陽不會乾的。」


至於採漆要在半夜,是因為白天陽光照射,樹的導管萎縮流不出汁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什麼時候會滿?我說永遠都不會滿。一顆漆樹它是平均250cc,等於多少?養樂多小瓶的,知道嗎?不是健健美,養樂多兩瓶半。」


而台灣本來沒有漆樹,是日本人從越南引進栽種,又稱安南漆。民國48年,中共國旗被日本人焚毀,兩國外交磨擦,演變成貿易斷交,當時日本80%生漆都是由大陸進口,迫不得已轉向台灣採購,天然漆價格突然暴漲,由60元漲到800元天價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那時候越南也是在越戰,買不到到台灣來買,價格漲到一公斤800元,那時候做老師的薪水,1個月才100多塊台幣,你就可以想像價錢有多好。」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明:「你割漆的時候,買的人就在下面等,你根本不用抬到家裡面,有行無市。」


價錢好品質沒提升反而變糟,隔年大陸和日本恢復貿易,台灣漆滯銷,徐玉富的父親改良漆樹品種成功,打開了市場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經過2年的努力吧!包括我們外銷日本的一桶漆,大概實重25公斤,我們都裝25.5公斤給他,那半公斤都是免費的啦!日本人用了之後,就覺得我們的漆非常好,他覺得台灣的漆不是不好,是人不好,後來他們就規定說,我爸爸的漆賣到日本包括別人的,一定要我爸爸檢驗才可以通過,當然不是檢驗就可以,還要負責,倒是檢驗局的日本人不信任,因為有時候會被掉包。」

生意太好令人眼紅,徐家不敢相信,大陸竟然政治打壓,當時的總理周恩來出面干涉下禁令,徐家從日本人手中取得這份機密文件,首次在媒體曝光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他就請日本人和周恩來,就做一個周恩來四條件,叫我們的漆不能賣到日本,他還講說這是蔣介石匪諜集團的,不能用這個漆。」


這是近40年前的事了,後來徐家生產木碗木盤,外銷日本,許多台灣人又把它買回來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日本人幾乎是九成多的人都在用漆器,它不是漆器的東西,他不敢沾到吃飯的東西,這是漆器的東西才能吃,那在我們台灣不是很普遍,懂的人都市人比較懂,從日本帶很多漆器回來,早期我們1個月,像那樣的木碗都外銷幾10萬個,1個月,很多人又買回來。」


不過在民國75年一個韋恩颱風,埔里的漆樹毀掉將近九成,農民改種檳榔,漆樹產業突然沒落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富:「有的人那時候價錢蠻好的,他就說他漆收成要買房子,或是要討媳婦,結果一個晚上就報銷了,他們夫妻倆就抱頭痛哭。」


民國78年國內禁止砍伐櫸木,做木碗沒了原料,大陸趁機搶佔日本市場,台灣全面停工,只剩徐家人還在苦撐,一直到現在。


雞啼,美麗的蝴蝶在採蜜。


天亮後要驗收成果,漆汁果然沒有滿,館長說這已經很多了,採漆完成就要進行打漆,館長的弟弟有豐富經驗,將生漆倒進大木桶攪拌,一段時間,再放入電圈加熱,蒸發漆汁的水分,需要4個小時,以前沒電的時候,可是要在太陽頂下,攪拌17天到40天。春夏秋冬,東西南北向種出來的漆,特性不同,打漆的時間方法就不同,完全靠經驗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明:「一般天然漆有活性的東西,是活的,所以你要塗裝它的話,頭到尾你都要很了解。」


機器不停轉動,漆汁噴在牆壁上,經過氧化變成黑色,一點一滴,留住歷史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明:「用漆的人,不帶一些感情下去,做出來的東西是沒有生命的。漆的真髓,是從頭到尾你懂之後,你做出來的東西你的工,讓人家聽了都很感動喔!那個才是漆的精神,懂漆的人會比較謙卑。」


從繁華到沒落,不忍它消失,徐家人下定決心,要將漆文化留在台灣,成立博物館,讓台灣還可以看到種植、採集,製作漆器全部過程,也為客家人刻苦代勞的精神做了紀錄,因為埔里從事採漆工作大都是客家人。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館長徐玉明:「為了一個理想一個堅持,我們做到現在,原因在這裡,目前肯花時間去做,不賺錢的事業,一直花很多勞力的話,那得到的跟付出的不均等的話,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。」


兄弟倆的精神,也感動了第四代,徐玉富的兒子,原本計畫到竹科上班,921之後回來幫忙。


徐玉富的兒子徐仁樑:「剛回到家裡面,抗拒也很大,也不曉得自己的目標到底在哪裡,不知道該如何著手進行,這份傳承文化的使命,慢慢的當我看到我父親我叔叔,甚至全家人,為這個文化在付出的時候,感概就很深。」


徐仁樑說雖然從小在這個家長大,但對漆完全陌生,一切從零開始,但他的作品已經在日本獲獎。


徐玉富的兒子徐仁樑:「有時候看到他們做事情的態度,就是傳承文化的那種毅力,其實有時候感覺起來,自己也要很振作,把這個文化好好傳承下來,不管別人到底有沒有重視我們的文化,我們自己沒有好好振作做出來的話,別人更看不到。」


徐家人堅持不放棄,開發有益健康的漆咖啡,同時和學術單位合作也有了新發現,在台灣漆樹發現三種抗癌成分,可以同時治療五種癌症,相當罕見,已經完成動物實驗,正在進行人體試驗。



龍南天然漆博物館經理徐玉明:「我覺得應該有第二春,我是等待這個第二春,很多老人家講這句話,事情不是坐著等,是一直在做一直在等機會這個機會你才抓得到。」


(修改:2005/8/21 02:56:4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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